乐评王玉聪不怎么新的新歌小小笼发布

——如果每年都能听到一两首这样的歌

玉聪这首《小小笼》总算发布了，作为他多年的好友写这篇文字，一部分来自我自己的解读，一部分则是来自我从他那儿听到的一些支零八碎的东西；首先当然是恭喜，接着我尽量公平地抛开朋友的身份聊聊这首作品。

“云吞水蛋煎饼肉龙，咸菜里拌着芫荽香葱，有人买一碗炊烟赶走寒冬，她都还一个笑容…”一首《小小笼》就这么缓缓地开唱了，这4句歌词玉聪一早就给我看过，大概是13年的时候，然后他一直就没继续写下去，我以为他不会去完成它——他经常这样，写到半途而废的歌词很多；到了17年底他发给我听了这首歌的Demo，用手机录的，只有一段歌词，几乎就是到现在“春风吹又生”的地方结束；然后到18年8月我看他的朋友圈发了全部的歌词，我才知道那个Demo是不完整的。

他说写这首歌的初衷就是想白描一下进城务工的人的艰辛：严冬城市一角的早点摊，热气腾腾的炊烟和冷漠的食客，老板脸上的不论是感激还是陪笑，她做着的一切看似没有希望的努力，都只是因为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孩子充满乡音的读书声“春风吹又生”才能让这一切看似徒劳的努力有意义。给我的感觉，如果这首歌到“春风吹又生”那里就结束，绝不会像现在完整版这么让人绝望，这是整首歌最让人燃起希望的一句。

玉聪说他之所以后续写了后边的部分是因为他觉得那是不真实的，而后面描绘的、他所认为更真实的景象是什么呢？是辛酸的老板赶在城管出动前收摊儿后留下了满地的垃圾，是她骑着三轮车闯过一个个红灯，这可能还是比较灰色调的部分，而那孩子在妈妈收摊儿后拍打身上的薄面等待校车时，内心是以有这样一位不风光的妈妈为耻的，所以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目送妈妈骑着三轮儿离开，最让人心寒的是他在校车上还要跟同学指着假装不认识的母亲的背影一起嘲讽！

我有时候真的挺讨厌他这种歌词的，尤其是最终还要以老板把孩子送回老家读书结束，太虐心！全曲从一个凌晨写到深夜，从安静到喧闹再到安静，定格在城市夜店年轻人纸醉金迷的散场时分；看似一天里发生的故事，浓缩的可能是几个月或者几年，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

玉聪的很多词作在很多人看来不接地气，但我觉得他这首歌很有烟火气，只不过真实的有点儿让人讨厌！他一直不怕别人诟病他写的歌词太深，虽然偶尔也会开个玩笑——比如他今年春节前发的那首《放鞭炮》，那首歌的歌词按他说只是为了好玩、上口，还因此被一位写词的作者发私信“教育”了一番说他业余。就是这样，他这首词算下来，前前后后写了6年，他之前也有过写很长时间的歌词，比如《胡琴》和《风》；当然我知道他也常常有那种下午就要录音了，中午趁录音师和歌手吃饭的时候填完整首歌词的情况；六年写完的一个故事，歌中一天从凌晨到深夜的故事就更不单单是发生在一天里，而是像真的过了六年。

其实这首歌前后两部分如果你仔细听是能听出歌词笔锋的区别的，前半部分“云吞水蛋煎饼肉龙”和“面案煎锅旱伞凉棚”的工整在后半部分见不到了，特别是看到“斜挎着簸箕的清洁工，一边打扫一边骂着祖宗”这种歌词我都会替他捏一把汗；至于有人问我“灰狗盯着路边狼藉残羹”的灰狗是不是意有所指，我了解的玉聪不是个是非的人，所以我觉得这种猜测没有什么必要。

老实说，这首歌的段落安排并不是很常规的，“日后那孩子出息或平庸”那一段后，常规的写法应该是再重复副歌——毕竟副歌“小小笼”这三个字才是点题的；而他却又回到了一个主歌段落，反而丝毫没有牵强或不舒服的感觉。我没问他，但依照他一贯的做法，这首先写词再谱曲的作品，他作曲的时间绝不会太长，也就大约一、两个钟头的样子。

然后公正地说，以玉聪的声音演绎这首歌，从音色上缺乏沧桑感——唱得虽然没问题，该表达的也表达清楚了，可他的声音毕竟显得过于年轻；但倘若按照歌曲的设定来看，也许身为第三者，用不沧桑的声音叙事般娓娓道来才正是最恰当的。

最后来聊聊编曲部分，本人对编曲绝对的一窍不通，这就是一首纯吉他伴奏的歌，我也劝过他这样会不会太不商业，他说反正也不是首商业的歌，姑且就这样罢。然后我知道他两件事，一是他过去并不会弹吉他，二是他编曲以做以假乱真的吉他著称，所以我也有特意问过他这首歌的吉他伴奏到底是不是真吉他演奏的，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作为他的老朋友，不可否认这些年他的作品的确成熟了太多，成熟到甚至他自己的声音有些承担不起的地步。总之，这首走心的作品我非常推荐大家都能静下心听听看，毕竟每年能听到一两首这样的歌我就知足了。

小小笼

词曲：王玉聪

编曲：namiachy(王玉聪)

云吞水蛋煎饼肉龙咸菜里拌着芫荽香葱

有人买一碗炊烟赶走寒冬她都还一个笑容

三轮儿紧靠着路灯看行人匆匆睡眼惺忪

取几张纸巾从洋铁钜的筷筒抽一双吉凶

面案煎锅旱伞凉棚冷漠在饥饿里摩肩接踵

摊开文具涂鸦功课的后生让平板车纹丝不动

水打的肉圆有点沉重因为掺进她的光阴她的痛

孩子时而帮忙找零时而读书读到乡音正浓

小小笼小小笼薄面飞溅出一抹图腾招牌的字迹工整

谁曾用青春换到过欣欣向荣又在绝望里望子成龙

小小笼小小笼炉灶社火般烧得通红烧光了岁月峥嵘

一旁的儿童在背诵春风吹又生春风吹又生

七点半热闹的早高峰灰狗盯着路边狼藉残羹

斜挎着簸箕的清洁工一边打扫一边骂着祖宗

三轮儿一路闯过红灯孩子拍打衣衫偷眼目送

[02:34.63]爬上校车若无其事跟同学遥指母亲背影嘲讽

小小笼小小笼都市的机器喧耳欲聋只是穷得认怂

一早无所谓只是谈到牺牲没什么舍不得也没什么可扔

小小笼小小笼叫卖一望无际的高层早晚把人给逼疯

踟蹰远乡的浮生梦被扼住喉咙鸦雀无声

日后那孩子出息或平庸

娘能否借光虚荣逢人便说总算没白疼

自恋的我拿施舍跟同情逞什么英雄

我其实无意诊脉城市的绝症

时间它去芜存菁最后什么都不剩

从懵懂到根本不懂热衷到无动于衷

午夜计程车守着霓虹夜店年轻人终于下了钟

熟睡的人鼾声兴许正甜老板说这次她做东

三轮儿依旧靠着路灯盖着星空熬着北风

只是那孩子今后再也没了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