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原乡,知味龙海,收集舌尖上的

文｜阿季

摄影｜随便半个月亮

龙海小吃和漳州小吃一脉相承。

龙海有强大的饮食基因，福建省最大的食品加工厂、罐头厂集散地就在龙海，其中白水贡糖扬名海内外，吃是这里的第一支柱产业，用食为天来形容龙海可以说毫不夸张。

龙海曾经县级市过，作为一座我经常路过的城，我看过骑楼民居里的歌仔戏弹唱，看过非饭点的小吃摊上的人头攒动，看过杨梅季杨梅成筐成筐地夹道而售……还有就是每个做食品的闽商，在龙海都建了厂。

同在闽南，但是在龙海，就不一样，仿佛是另一个语境，闽南语里面的大白话经常被用文字体现了出来。比如他们会在商店门口立一个大削价的牌子，闽南语直译的大削价，你看到的时候，会忍不住用闽南语念出来。在龙海这片襟山带海的土地上，有自己独特腔调的闽南语、风土人情、市井文化、民俗风情。

闽南民俗之虎崇拜

九龙江的支流南溪的入海双岔口，淡水与咸水交融，滋养了一个叫月港古镇的地方，曾经的月港见证了航海的白银时代。昔日的船厂由功能性变成观赏性，被改造成一栋具有纪念意义的船舶博物馆。古榕树虬根盘错，密叶交错中筛落斑驳日光。

渔船远远近近地铺满整个海面。古街古巷古味浓，家家户户门前挂一副竹挡屏风，竹编滤过的海风似乎自带醉人的清甜。

多数闽南人已经和古早味失联，很多闽南菜开始多元融合，很庆幸还有龙海，执意坚守闽南原乡的味道，拒绝融合。城市化进程下需要很用力才能找回的味道，在龙海人们只道是寻常。

一阵人煮呷探呷，一阵人有趟呷，构成了锵锵滚的城。（不自觉地就开始飙闽南语

在闽南没有人对五香的属地有疑问，更不会有云霄五香、同安五香、石狮五香跟进，石码五香的正宗上闽南人表现出了宽容和高度一致的统一。虽然闽南人家一到了过年过节几乎都会炸醋肉和五香，五香的石码标签似乎是约定俗成。

同时你发现在龙海，无论是什么店，卤面店、牛肉店、沙茶面、面线糊、鱼粥店都会搭售五香，很多食客都会这么点，“一碗XXX，剪一条五香。”

在龙海，五香是百搭的。

五香搭小吃甜辣酱一浇亲民，搭宴席点缀一朵石斛兰高级，完全没有违和感。

在当地，说五香是龙海美食圈的顶流，大概没有人会反驳吧。兼具主食、菜肴、点心的功能，豆皮下的精肉、虾、鸡蛋、洋葱、荸荠……既包山又包海，那一把五香味儿是灵魂，没有在油锅里滚过的五香不足以谈酥、香、脆、鲜，趁着一股焦香的热气还在，蘸着甜辣酱、芫荽、萝卜酸，在舌尖上，你成功地破解了龙海人的味觉密码。

五香的名气太大，以致于龙海河豚粥的光环几乎被掩盖。吃过龙海河豚粥的人几乎没有不被它圈粉的，吃河豚粥，小河旁，榕树下，环境相当的野。烹饪手法不见有多高明，粥面上泛着油花，一撮芹菜，一撮油葱，汤水是牛奶一样的乳白，送进嘴里的第一勺，河豚化在舌尖，鲜味海浪般袭来，无视食品安全问题用生命在吃的北宋美食博主苏轼，服用河豚后那一句“值得一死。”犹在耳畔。一开始还抱怨太大盆根本吃不完，这下是不够吃了，六条河豚，一碗才15块，简直龙海良心！

以一碗河豚粥收尾的一天是完美的一天，吃了河豚粥，你才没有辜负这片海洋。就像云南人不曾辜负师宗菌子山一样。

吃了河豚粥，你就再也不会想起米筛目、牛肉面、炒米粉、柴火烧面……永远不会再想起了，手里的五香也不那么香了。

在闽南很多地方已经绝迹了的小吃，龙海竟然还神一般的存在着，咸可吃四季，甜可吃夏季，在美食密度高的龙海，米筛目依旧能出头天。

这家叫刘坑米筛目的小店引得一大群人为伊消得排长队，在小地方，排队是不可想象的。我在排队的时候越来越心虚，因为前面那个人要么喊着要7碗，要么喊着要11碗，轮到我，我心里一横，喊了两碗，一碗15元的话，这么多碗，餐标也不便宜啊，龙海人还是会生活。

轮到我了，老板还是显得不紧不慢，我在队伍后面已经观察好了，锁定了壳仔肉、小肠和豆腐，但老板还是遵循他的程序把灶台擦拭干净，安慰我莫急，才开始准备我的那两碗。米筛目的味道很特别，鼓胀起来的大米的味道，加上卤汁，难以形容的神仙味道，现场一屋子的人都在努力享受的画面告诉了你，什么叫好吃。

米筛目还可以做成甜品，浇上蜂蜜水之后，每吃上一口，你都会想去致敬龙海人。

哦，对了刘坑也是一个地名，它因米筛目而红。

原礼拜堂炒米粉，这个原字透露出满屏的好吃，一般是原来就经营得很好，有一定的年限，有自己的客群，不得不搬店或者什么的，也要广而告之，我是原来那家呀！

这家炒米粉是路边摊升级而成，猪油热锅炒出来的米粉，拌上闽南地区热捧的甜辣酱，带着一股香气朝你走来，热锅猪油已经让米粉脱胎换骨，强势逆袭，再搭配一碗绿笋丸子汤，清爽中带着一丝的甘甜。两份总共十块钱，买单的时候我听成十五块，毕竟我觉得十五块更合理。

已经走出了十几米远，结果老板在后面一路小跑，说刚刚我扫了十五块，错了，是十块，说着递给我五块。

低头接过五块钱现金，再抬头一看，老板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凤仔柴火面，虽然夏天没有采用柴火烧，但大鼎烧依然打开我尘封已久的乡土记忆。在龙海，面食惯于和韭菜、豆芽搭配。大骨汤，米粉加上绿笋等配料，就完成了它的华丽转身，有绿笋在的地方，小清新线势必要走起，清淡饮食是闽南小吃统一的气质，不以粗暴的调料和添加剂刺激味蕾，而是原味、质朴、温和、取材于大自然同时有厚重的饮食文化底蕴。

水头牛肉面，继石码五香之后，龙海又一款以地名命名的美食，水头村被牛肉面带火了。如果不是吃，知道水头村的人不会太多，但因为水头牛肉面火出了龙海，一下子吃货们都知道了水头村，所以到水头村吃上一盘牛肉面，有一种朝圣的感觉，这里似乎是牛肉面一条街，街两边都是牛肉面，碳水使我快乐。牛肉面，最经典的就是泡面炒牛肉，腌制过的牛前腿肉，一番猛火爆炒后，牛肉面冒着一股香中带甜的镬气上桌了，脆嫩爽口，嗦一口就停不下来，必须要嗦出哧溜哧溜的响声才带劲！

石花膏，传统的闽南人，对外来的食物不太感冒，依然是养生饮品的拥趸者，在龙海，地骨露、石花膏依然是原住民酷暑里的透心凉首选，在闽南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吃冷饮，从五月一直吃到十月，堪称冷饮狂魔。丹宅石花的总店远离市中心，却不愁客流，村民们往往一买就挂满整个摩托车把手。大道至简地把海石花、烧仙草、绿豆、阿达子放在同一个碗里，平平淡淡却滋味使然，一碗甜汤就驱逐了郁结的火气。一旦走出小龙海，吃不到这个味道就会疯狂地害相思。

多年后再来吃江海锅边糊，依然不会觉得它改变了模样，无论你在外面发达了还是落魄了，高贵了还是轻贱了，时光把我们变得面目全非了，接纳你的，始终是那一碗不涨价的锅边糊，于是，吃着锅边糊，一段记忆在脑海中复活了一遍，真的，它也没有多好，顶多算得上朴实无华，从街边小吃到固定店面到有了招牌，陪伴着一代人成长，不但味道不变，而且永远只做锅边糊和面线糊，只是习惯了叫它解西锅边糊，突然发现它有了招牌和名字。

孙氏麻糍，几乎所有的闽南古早糕点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真是个解馋杂货铺。除了千层糕、麻糍、艾草团……还有好吃不上火的马拉糕，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发酵味，绵软细腻。童年回不去了，但味觉能带我们穿越时光。

米烧粿也是龙海的一大特色，不起眼的街边门面，家庭式作坊，只注重食材味道的呈现。一蒸笼打开，都是一锭一锭的“龙海饺子”，氤氲的蒸汽中，老板娘把米烧粿一粒粒地拣起打包，洁白的粿皮鼓起，有颜有料含蓄内敛。

亚顺鸭粥面可以很好地感受龙海的夜宵文化，龙海的市井都在粥摊上了。在龙海，暮色四合时，几乎每个马路牙子都能被放上一台煤气灶，烹、烧、炒、爆、溜、炖、蒸、卤，油烟轰得路人一身，没吃着的人，也是惹了一身油星香氛。而到了晚上，你会发现龙海人都在粥摊上尽情地偶遇，大摆龙门阵，折叠桌塑料凳，T恤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就着昏暗的灯光，吃着一碗路边摊上的粥，这是龙海人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在我心目中，漳州芗城豆花粉丝地位不可撼动，龙海敢挑战豆花粉丝的都是啥水准？“肉粿、大肠、咸笋、醋肉。”话音刚落，月琴豆花粉丝的老板随即用镊子一一夹起，剪刀咔咔两声坠落碗中，浇上一勺灵魂卤汁，至于蒜蓉、芫荽、醋敞开了自己放。

没有办法天天去芗城吃，吃月琴倒是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天一总局

在龙海的大街小巷窜来窜去，摩托车流自行车流像城市的血液一样，在涌动，在循环，摩肩接踵中链条与牙盘的一钝一钝的厮磨声，尖锐的刹车声完成复杂的混音作业。

摩托车载客、踩三轮车依然是这里一门不错的营生。

龙海人的嘴巴似乎一刻不得闲，无论是正经小店还是野生路边摊，三步一太阳伞下有盐鸡、鱼粥、香蕉……还是摩托车手的沿途喇叭叫卖……每一份大自然的馈赠，在龙海，都没有被辜负的可能。

小城一天的生命力似乎从沪深两市收盘后才开始，露天的地方都会被占满，人们一坐一蹲就开始吃。

在这里，只要开一间小作坊就不至于饿死，有没有生意似乎不着急，有时候你往店门口一站，喊破喉咙也不见人来，人们总是佛系接单。

每棵榕树下，每个凉亭下都有人打牌、尽情地吃喝、悠闲地听戏、破解财富的奥秘……路上总是有偶遇的亲友不把马路当马路热络地深度交流。

从容、温吞、热烈、自在……见惯了海海人生的龙海人，生活中有自己的态度和坚持。

吃什么长大，就有什么样的味觉根植于骨，就念着什么味道。

就这样，平民至上的龙海街头美食撑起了关于闽南的情感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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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来源：阿季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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