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回到农村的梦想,其实就是为了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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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与亲友交谈，问及梦想，大抵10个人中9个都说想回农村，租个小院子，养条狗，种些菜，平时打理院子种地就当锻炼，若是有人来探访，大树下搭个小木桌，沏上一壶好茶，或有那好酒之人，整几样纯天然无污染的农家小菜，喝上几口小酒。谈天说地间，图个淡然自在。

有此梦想的人很多，真正能做到的几乎没有。诚然，梦想嘛，大多是无法完成之事。有的说是因为工作，有的说是受累于家庭，其实是舍不下繁华，忍不住寂寞。

我的老父亲是“几乎没有”中唯一的确数。他有着回农村得天独厚的条件：退休有时间，家庭不用操心，出身农村，有退休金。

事实上，老父亲也的的确确地回了农村一段时间，去找寻他年轻时的记忆，去安慰他退休后的落寂，去填补他无事可做的空虚。

农村老家有房子，旧而不破，打扫打扫便可入住。想种地更不是问题，随便找个亲友，匀出来一两亩不是什么大事。老家地广人稀，土地出产较少，哪家哪户都有个几十亩地，很多人家懒于耕种，又不忍心抛荒，巴不得有人来替他们解忧。

父亲不是真的想种地，他只是想种菜。老家的地，耕种起来没有成就感，就拿小麦来讲，一亩地最后打出白面不过百来斤，和付出不成正比。种菜就不一样了，不用太多的土地便可出产不少的作物，自己吃不了送亲友，只要说是老家自己种的，没人嫌弃，反而会人人欣喜。如此一来，父亲的成就感自然爆棚，回农村的“意义”就出来了。

于是，父亲的“种地”，没有选择不是水浇地的耕地，而是选择在了偌大的院子里。老家的院子，是真的大。不要说过去人们盖房，就是现在，只要你愿意，在不阻挡外面道路的情况下，院子想围多大就围多大。好在乡亲们都在乎脸面，差不多就得了，谁也而不愿意出那多吃多占的头。

即便如此，每家每户的院子也大的夸张，更何况现今村中居住的人少，和没人住的邻居家通个电话，他家的院子亦可随便使用。父亲由此在自家和左邻右舍的院子中，都辟出了菜地，种上了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等蔬菜，至于芫荽和小葱，更是时时都有，不会出现中断的现象。

父亲忙碌了起来，天天精心伺弄着他的蔬菜们。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父亲觉得无聊，为啥，没人说话。村子里剩下的乡民们，能动弹的，依然在种着地或者养着羊，少有空闲来找父亲聊天，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的生活环境不一样，除了千遍万遍的说说他们儿时的往事，实在没别的可聊。那些行动不便的，说话也不大清晰，父亲去寻他们聊了几次天，无奈地放弃了继续努力的想法。

父亲想到了城里的亲友们。他兴冲冲地挨个打电话，让我们有时间回农村看看，除了身为儿子的我，其他人应者寥寥。看着父亲失落的眼神，我给他出了个主意：您别说回来看看，就说回来一起烧烤。

父亲将信将疑地用我的办法再试了一遍，果不其然应者如云，甚至到了需要错开时间回村的地步。父亲很诧异，问我原因，我告诉他，原因就是我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回农村烧烤和城里去烧烤店的感觉不同。试想，在天蓝水蓝的环境里，在无拘无束的院子中，自己支起一个烤炉，大家伙一同动手，把那羊肉切成大块，想怎么穿串就怎么穿。满院子的蔬菜，挑几个能烧烤的，再挑几个拌着当凉菜吃的，孩子们跑来跑去，不用担心磕着碰着，也不用担心炭火的烟气引来别人的不满，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老房子

父亲的第一波客人是他的两位老友。这两位叔叔来时真的是拉家带口，老伴儿、儿子女儿、孙子外孙，呼拉拉一大片，把父亲高兴得不亦乐乎。羊肉是找村子里的养羊户现买现宰的新鲜绵羊肉，菜是孩子们连玩带闹摘下来的新鲜菜，芫荽和小葱翠绿翠绿的味道极重，白酒是两位叔叔带的好酒，啤酒是在井水里拔凉的。

炕上摆上小炕桌，父亲和两位叔叔在上面盘腿而坐，孩子们闹腾着要在院子里吃，找个阴凉地儿，支起板凳和木板搭起来的“桌子”，我负责烤串，剩下的人没有固定活计，看着什么做什么，就是一个自在。

三位老爷子喝得开心，平日只喝白酒的他们，甚至一人拿了一瓶啤酒，出来围着烤箱边烤边吃，这下倒好，大家都觉得有趣，纷纷而来，把我团团围住，搞得我手忙脚乱。

一顿烧烤，从中午吃到晚上。住宿也不成问题，空屋子那么多，可以随意住。第二天，我们又把剩下的羊肉和羊蝎子炖了一大锅，吃得大家意犹未尽，孩子们都不想回去了。

从那开始，父亲的乡间生活形似开了农家乐。亲友们一波波的来，为了避免父亲过分破费，自带酒水羊肉，玩得不亦乐乎。走的时候，父亲再给他们一人一袋子蔬菜，大家皆大欢喜。

到了深秋时节，菜已无法耕种，老家的房子冬天取暖是个问题，父亲为了图省事，没打算起火，从农村回到了城里。问其感受，老父亲乐呵呵地说，这次回农村居住，好像没干什么，就是烤了一个夏天的烧烤，烟熏火燎的，挺好。

要我说，父亲和我们，是借着乡村烧烤的借口，开心自在了一个夏天。其实，我们大部分人，真要回到农村是不会习惯的，农民的辛苦是离开农村的人再也不愿意承受的，我们需要的正是这种短暂的放松，毕竟，农村有我们的根，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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