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荽芫荽
2022/6/6 来源:不详吴伯萧的《菜园小记》写得非常美。“夏天,晚上,菜地浇完了,三五个同志趁着皎洁的月光,坐在畦头泉边,吸吸烟;或者不吸烟,谈谈话;谈生活,谈社会和自然的改造,一边人声咯咯罗罗,一边在谈话间歇的时候听菜畦里昆虫的鸣声;蒜在抽薹,白菜在卷心,芫荽在散发脉脉的香气:一切都使人感到一种真正的田园乐趣。”在这篇课文里,我知道了“芫荽”这两个字。“芫荽在散发着脉脉的香气”是怎样的香气?小时候的我想象了无数次。
小时候妈妈似乎不喜欢芫荽,我家做菜从不用芫荽,更不要说买芫荽。
等到我自己成家逛菜市场买菜,才知道芫荽实在是一种太普通的菜,便宜到买完菜以后,摊主一般都要搭上棵芫荽顺手塞到盛菜的袋子里,芫荽又大又好,枝繁叶茂,一塞进盛菜的袋子里,袋子马上就鼓鼓囊囊被撑的一片碧绿。我每次都摆手:“不要不要。”卖菜人以为我跟他客气,不由分说把袋子递给我,说:“不要钱。”我当然知道不要钱,可是不要钱也不能硬送吧。回家放冰箱里,放着放着叶子黄了,结局只有一个。
有一次又被塞进袋子里一棵大芫荽,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卖菜的人:“你们都怎么吃芫荽呀?”卖菜的摊主根本没注意到我内心的虚弱,一个连芫荽都不知道这么吃的人,能算一个合格的主妇吗?细细地给我讲了,回家按照卖菜人的方法做了菜,似乎不太好吃,芫荽有股子独特的味儿,不太吸引人。
曾经有一次,跟同学一起吃饭,一大盘炒土豆丝端上来,土豆丝当然是我喜欢的,土豆丝里掺了一截一截碧绿的芫荽,我有点傻眼,土豆丝不都是加上个小红辣椒爆炒?炒的有微微的辣才好吃?这家大厨加上这么多芫荽,看来是超级爱芫荽。同学把他那一面的土豆丝和芫荽都吃了,我把我这面的土豆丝也吃了,寸把长的芫荽凌乱地剩在盘里,同学是个有涵养的人,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的无奈,却一句话都没说。我心里那个乐,喜欢吃芫荽和不喜欢吃芫荽就是有这么大的区别。
冬天的时候父亲做了羊汤,羊肉慢火炖得烂熟,快熟的时候加上芫荽末和小香葱末,再咕嘟咕嘟地煮一番,一层的芫荽末和香葱末飘在汤碗里,汤碗上面都是绿的,要拂开这层绿才能见到下面的羊肉。吃的时候无论你怎么小心,都会吃到芫荽末儿,我原本不吃羊肉也不吃芫荽,可是父亲一个劲地让我尝尝,吃完一回味,羊肉和芫荽在一起竟然这么香这么好吃!喜欢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难道我以前见过的都是假芫荽吗?为此我专门想了半天,终于明白那些芫荽都是菜快出锅的时候才加上,比如炒土豆丝,炉火都关了大厨撒一把芫荽,盛在盘子里芫荽仍然翠绿新鲜,没经过炉火锤炼的样子。可是煮过的芫荽,热锅里脱胎换骨,没有了生涩的味道,有了岁月的醇厚甘甜。
慢慢接受了芫荽的味道,才发觉芫荽的香,真是香的独特,是吴伯萧笔下“散发着脉脉香气的香。”
就像一直不喜欢一个人,烦了那么多年,忽然有一天发现,原来那个人也是有优点的呀。虽然错过了那么多时光,但是总比永远都发现不了好得多,毕竟还有漫长的岁月在后面,还有岁月可回头。《本草》有载:胡荽,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能辟一切不正之气。芫荽的好,真是好的不得了。小的时候,老人们都是“芫荽芫荽”地叫,吴伯萧的文中,也是“芫荽”。芫荽,无论是音还是行,都含着一种古意,让人遐思无限。
反倒是“香菜”这个词,让人觉得平铺直叙没有想象,好像一个清高的神仙般的女子,被人叫了一个俗气的名字。对了,芫荽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香菜。
江苏经济报.2.15
窗外风,山东淄博。相信所有的美好都会如期绽放。文章见于《读者》《意林》《青年文摘》《文苑》《三联生活周刊》《散文百家》《中外文摘》《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今晚报》《扬子晚报》等报刊杂志。有文章被选为中学考试试题。文章入选《青年文摘典藏系列》、《山东精神山东人》、《中国儿童文学名家名作》等书刊,出版书籍《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中国社会出版社),随书赠送一本阅读理解小册子。妄想从文字里发现一个别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