茼蒿,也能化平凡为神奇

霍宝华

阳光和煦，微风轻摇。前段时间撒下去的茼蒿种子发芽了，根细细的，叶子也只有指甲盖大小，稀稀疏疏的叶子下，蚯蚓吐出一堆儿湿润的新泥，在阳光下发亮。

茼蒿只要温度适宜都可种植，一点也不麻烦，田间随处都可见到它的身影，贫贱至极，闲置的花盆或不用的泡沫箱，装满土，撒上一把种子，也能破土而出。破土而出的茼蒿，叶子就像一片片羽毛，孔雀开屏般很快向四面张开，爽直、自信、大方、灿烂，向着天空，迎风吹、日晒、雨淋，吸纳日月之精华。泥土之上，是密密匝匝一丛碧绿。细细的茎如窈窕淑女纤弱小蛮腰，风情万种而又楚楚可怜。叶子如翡翠似玉佩，纤尘不染，鲜活水灵，葱翠欲滴。茼蒿娇嫩，手指一掐，茎就断了。别小看这一小畦，口福延及数周之久。

在田间，茼蒿就像一位隐士，芳华正茂时不与蚕豆、黄瓜争高，不和茄子、西红柿斗艳。陆游《初归杂咏》诗云：“小园五亩翦蓬蒿，便觉人迹间可逃。”诗中的“蓬蒿”指的就是茼蒿，诗人是喜欢茼蒿的，借茼蒿来寄托自己满腔忧愤所凝结的遁世情怀。

小满前后，油菜花成油菜籽已经收割，田头的泡桐花早已凋谢。茼蒿才仿佛一夜之间长出了个子，不经意间结出大小不一的花骨朵，争先恐后开出黄色的小花，花瓣围绕在花蕊身旁，完全敞开，圆圆的，不起眼，不招摇。亭亭玉立，结实有力，不引蜂，不惹蝶。仰面朝天，与天上的太阳遥遥呼应。驻足瞧瞧，上前嗅嗅，奇异的花香没有一丝尘世的浊味，弥漫着一缕缕淡雅和清爽。

小满园的主人采摘数十株放在玻璃杯中，就有了一份妙不可言的韵味，就像他写的书法别具情趣，独树一帜。让人去猜，会想到菊花。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说它“茎叶肥嫩，微有蒿气，故名茼蒿，花深黄色，状如小菊花”。状如小菊花的茼蒿花，无拘无束，在夏日肆无忌惮地倾泻着生命的激情。虽然无法与那些有名分能登大雅之堂的花卉相提并论，却绽放着朴实无华的独特魅力，恰到好处地自然流露。

摘回的茼蒿，清洗干净后下锅，热油爆炒，不用酱油，不加清水，不盖锅盖，不改颜色，视之犹如从田间初摘回来的一样。若放入蒜头或虾米点缀，刷亮眼球，妙极。茼蒿纤维少，大口咀嚼，不必担心塞在牙缝里。茼蒿有种特殊的味道，不同于药芹，也不同于芫荽，不浓烈，不张扬，清淡洁雅，有着很强的穿透力，在舌尖游走，能醒目养神。

茼蒿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茎叶叶绿素很浓，煮汤连汤色也变绿了，孙思邈在《千金方》中称茼蒿能“安心气，养脾胃，消痰饮”。有这么多功效，而受到大众的喜爱，吃得人健康。相传，杜甫一生流离颠沛，疾病相袭。他在四川夔州时，肺病严重，眼花耳聋，生活无着。于是在56岁时抱病离开夔州，到湖北公安，当地人用茼蒿、菠菜、腊肉、糯米粉等做成一道菜，给心力憔悴的杜甫食用，杜甫食后赞不绝口，肺病也有所减轻。为纪念这位伟大诗人，后人便称此菜为“杜甫菜”。

茼蒿，化平凡为神奇了。